如今慢

　　三个月，家眷三次为侄陪读，其中第三次至今已是第二十二天。

　　一个人的世界，有了许多因循，也有不少改观。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有了许多成规，也有不少更新，往往是因为被逼。

　　从前是个臭老爷，日子过得快。每天吃什么，只需说一下，到时间，饭菜端到桌上，用餐慢，因为菜塞牙缝，感觉饭菜火候不佳，有时还边戳牙签边嗔她。每天的衣服，她用手或洗衣机洗干净，挂在诺大的柜子里，因为一时没找到，还唠叨。每次散步，因为心急，与她步伐还不一致。她过分的娴熟与善良让我震惊到懑，她的善解人意足以将一个高冷的灵魂融化。

　　如今是头老黄牛，日子过得慢。生活的节奏慢，其实比从前散慢。

　　饮食的节奏是慵懒。三天的米饭一次煮熟，为的是蛋炒饭便利。三天的牛肉一次蒸熟，为的是便于荤素搭配。楼下是最大最老的菜市场，所以每日蔬菜是新鲜的，买或者不买，任性。期间，冰箱的功用被发挥到极致 。

　　洗衣的节奏是拖沓。夏天单衣五六套，每晚沐浴慢，衣袜堆积，然后塞进洗衣机，三天一次速洗，整个阳台，晾衣架上的衣服遮天蔽日，客厅昼夜不分，以为昏睡有好梦。

　　抹灰的节奏是至简。凡是隐藏的，难打理的，比如门窗、灶台与家具缝隙，从不涉及，三天一次，扫扫地板一眼就能看见的灰尘，还有餐桌油渍，算是对自己说得过去的交代。

　　散步的节奏是随意。除却与友邀约，更多的偷懒成性，且理由十足：雨多路滑，安全要紧之类。

　　有时候，夜阑人静时分，喜欢一个人坐在廊桥上慢慢发呆，听龙眠河哗哗的流水东流到海不复回，看自己住宅楼高层上的灯火与滨河公园的灯光交相辉映，然后渐渐熄灭，似乎若有所悟，又似乎恍惚若梦。

　　一个人，慢慢品读古人的诗，总有几分共鸣。“老更惊年改，闲先觉日长”，我和白居易一样，年长色衰之惧，如影随形；“日长惟有睡相宜，半脱纱巾落纨扇”，我和苏轼一样，有时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之一，酣眠固不可少，小憩也别有风味。

　　喜欢木心的诗，我是从前慢，如今也慢，一个人的日子，更慢。从前家里的古式长铜锁有模有样，慢慢玩味，真好看；从前的书信邮寄慢，别人不回了，就懂了。如今的晨曦不为早行忙碌的人相伴，赖床的人总是见不到怒放的牵牛花；如今的生日宴希望来的慢，几年不提了，就忘了。

　　从前慢，如今慢，但愿此生优雅地老去，慢慢慢。
　　（文/金牛望月之刘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