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题记

　　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我养过一只狗，叫红豆。收养红豆的时候，我刚刚失恋，一个人住在新搬的学区房里，如同死尸一样活着。见到红豆那天，天很晴，阳光从窗口照进屋子，就下了星星点点的灿烂。只是，再温暖的阳光也无法化开我心底的阴影。

　　朋友抱着几只刚出生不久的奶狗走了进来，对我说：“选一个吧，挺好养的。”　我了无兴趣地看了看，指着角落里看起来最为安静的一只说：“就它了。”朋友惊讶于我的爽快，连忙抱起小狗崽塞进我的怀里，兴奋地说：“都是你的狗了，赶紧起个名字吧。”

　　“红豆。”话一出口，我楞了，朋友也愣了。“要不，换一个吧。”良久，朋友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就是红豆了。”我不容置疑地说“挺好听的。”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睁着大眼睛盯着我的小狗。没来由的就想起了过去的诺言――他说过，等我们毕业了，就买一个大房子，养两条狗，一只叫红豆，一只叫绿豆。只是，这样美的誓言，却终究成为了岁月中的一粒沙――我拥有了一只狗叫红豆，而他，也许会养一只叫绿豆的狗。只是，所谓的名字，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寓意。

　　时光，在一点点流逝。红豆大了，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金毛。而它，却对我的态度也愈加疏远。很多时候，我和它独自相处的气氛是异常尴尬的。就算是少有的几次玩闹，我也隐约地发现它澄清的眼神里总会或多或少地蒙着一层小心和讨好，完全没有和朋友在一起的随意。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一个合格到不能再合格的主人。我给了红豆所能拥有的一切贵宾级别的待遇。给了它，我所能给的一切，除了爱。只是，也许只有朋友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不是出于对红豆的喜爱，恰恰相反，我做的一切只是出于对一个生命的来自于原始本能的尊重。

　　作为它的主人，我知道，我亏欠了它太多的东西。我从未经历过它的成长，对它最过亲密的动作，也是在夜半哭醒时把它紧紧的抱在怀里体会些许的温暖。更多的时候，对于它，我的脾气一直很坏，我把自己在那段感情里所有的不甘，都化作愤怒，强加在它身上。而我，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理由――因为它叫红豆。

　　直到现在，我仍记得那时候朋友对我说的，红豆不是那段失败感情的替代品，它仅仅是一只狗！对呀，它是一只狗，不应该承受本不属于它的这些，只是，当我明白的那一刻。红豆已经离开了我很久。

　　红豆走的那天依旧是个晴天。医院里，白色的诊疗室大门依旧久久的关着，久到，我以为这世界已经到了尽头。忽然，门开了，医生抱着红豆放进我的怀里，轻声说：“准备安乐死吧。”

　　我木木地现在那，紧紧地抱着红豆，好似只有这样红豆就不会被任何人带走，包括死亡。朋友实在看不下去我的恍惚，忙上忙下地帮我办了手续，带我走进了注射室。

　　白色的药剂一点点进入红豆的身体，我哭了，拼劲全部的力气想要拔出她身上的针管。朋友一把拉住歇斯底里的我，轻声说：“无论对于你还是红豆死亡都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最后一夜，是我陪着红豆度过的。我抱着已经不在痛苦的红豆，絮絮叨叨地唠叨起，我那些从未和别人述说的秘密。时光，一点点在静谧中变长，我睡了，红豆却在我的睡梦里慢慢失却了温度。

　　红豆离开的第二个艳阳天里，我行走在路上，眼前再一次浮现起那晚的情景――红豆吃力地，像往常一样地舔干了我滴落在手背上的泪水。
　　（文/【莫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