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水乡 箫悠扬

　　七日立秋，八月未央。瞅破万里乌云的晴天，叱责蛮横无理的太阳。手抚禾苗，总要千万次地问：今年的秋雨，降于何时，下在何方？老天爷，为何迟迟不回答！

　　人在中年，痛风偏偏与我纠缠。月复一月，生活的需求，其实很简单：正在码字，妻，端来一碗米饭、一碟小菜、一杯清茶，我，微微一笑，心存温暖。一个细节，已是一个瞬间特写，写进记忆，变成平平仄仄的往事。岁月滑过指尖，在这无雨的初秋，流失的，又是一天，永不回头。

　　沉闷的午后，听风扇不知疲倦的流转，面对一杯清水即知足的菊花，独自发呆。闲阅林清玄散文集《莲花开落》，静听江珊《梦里水乡》，由此开始，一个别有风味的小憩。酣睡之后，我梦到了一个流连忘返的水乡，为之陶醉。那里：有你临风吹萧的小桥；有你携他品茶的人家；也有他撑篙嬉戏的流水。

　　如月亮，有多少圆圆的憧憬；如汉字，有多少方方的盼望？光熠熠，雨霏霏，道是无晴却有晴，黑白的向往，飘向江南水乡。你手持玉箫，伫立石桥，凭栏眺望，烟波浩渺的远方。乌亮的刘海，随风飘荡；清秀的面庞，为伊憔悴。唯有箫声悠扬，催人留念，教人驻足，你在诉说一段离别已久的往事。杨柳树，叶生叶落；沙石堤，远山夕阳；石拱桥，渔歌唱晚。

　　草长莺飞，讲述流水昨天的故事。蝶恋花，缘起缘散，情可殇？山高水长，湿湿桥洞，成了月半弯。窄窄桥面，两端石级，弧路弯弯，唯有两人，相向而行，可以�{情凝望。青苔润滑，记不清，多少恋人，迎来送往。

　　你成了小桥最美丽的风景，醉人的倩影，倒映水中，随波荡漾；小桥成了你朝思暮想的地方，浓如诗，淡如画。行人断，桥相连。小桥，经年累月，似虹卧波，渡你于空，银河浩荡，鹊桥相会。垂柳依，夕阳斜，月无声，波心荡，人踪灭。流水悠悠，桥上望月，为伊吹箫，自从离别，几多思念？

　　夕阳红，流水清，箫声绵绵。他，驾一页扁舟，顺流而下，纵歌而来，箫和鸟飞。他，高举的左手，在晚霞中挥舞，招来一片云彩。他，踏波而至：一身素衣，一双眯眼，万种柔情；一根竹篙，一船清辉，一脸笑意。遥遥可见的容颜，一分一秒，一步一步，从模糊到清晰，就要呈现在你的面前。

　　箫声呜呜：悦之于鸟，鸟不思巢；乐之于山，山也无眠。秋八月，直把王冕“明月满天霜气重，梅花风韵更清妍。鹤飞不带箫声远，春过西泠第二船”，当做初春雨辗转江南！夏几许，花香随风，伊思归，舟如箭。鱼儿肥，白鹭飞，舟行清溪，误入荷浦，戏流水，鸟惊飞。伊人匆匆，箫声不息。桃花面，丹凤眼，噙满泪。舟泊桥边，你与他相拥而泣，无法剥离！

　　箫声袅袅盈耳，流水潺潺回家。木楼，坐北朝南，背山面水。莲花潭，荷叶田田，莲蓬点点，鹅打瞌睡，鸭潜水。你与他牵手，走过麻石小巷，沿着青藤旧壁，看花繁树老，高过马头墙，见一家茶坊，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在小楼二层，选一方木镂画窗，对面坐下。你俩，良久无语，时而深情对视，时而临窗眺望。夏日的天空，小楼的黄昏，雨似鼓点，节拍如琴，敲打对岸人家的屋瓦，如泣如诉。江南小镇，风风雨雨，历尽多少人间沧桑？新人犹寄居，故人已作古。多少昔日爱恨，变成缠绵的往事，化为一片浮云，消失在历史的天空。

　　依稀可见，身材丰腴的母女，临河而居，出自后门，并排拾级而下，洗菜浣纱。忽闻一缕清茶香，略知已是主人来。茗青青，月苍苍，李白一壶酒，唯有诗行，岂敌此时情人茶？古诗云：“茶爽添诗句，天清莹道心。只留鹤一只，此外是空林。”一身清香溢斯室，二人品茗到天亮。无需千语万言，便胜过，人间无数。佳人独享，别样时空。

　　秋风入户，萧萧习习。睡眼惺忪，瞧�{指下午两点。唯醒时之枕席，失梦里之水乡。小桥于我已飘渺，流水于我已远去，人家于我已消失。伸伸懒腰，打个哈欠，原本午后小睡，家园一梦，不禁傻傻一笑，怡然自乐。

　　在梦中，我又美美地送走了一天。雨秋，还有几多日子，可以和你相逢？天无情，梦暂歇。不是所有愿景，都是海市蜃楼；不是所有梦想，都无法成真。也许有一天，梦里水乡，真的不再飘渺，不再遥远！也许，多年以后，在梦里水乡，我成了梦中的他，能和你不期而遇。也许有一天，我就真的到了那里，或旅游，或租居，或定居。也许，梦中所见，如同蒙太奇电影，可以随意回放，镜头一一再现！

　　我在等待那一年、那一天，等待那小桥，等待那流水，等待那人家。朋为一泓流水，友为一座小桥，情为一处人家。流水来自远方，小桥联通两岸，人家乐其所乐。这里是人间天堂，梦里水乡，箫声悠扬，日日聆听，又何妨？

　　【作者的话】真也假，假也真。老有所居，一处水乡。箫为梦，舟是幻，小桥流水纠缠。月起月落，禅思空门，左手摸右手，无妨！
　　（文/金牛望月之刘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