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不怕（二）和新资产阶级博弈

　　―――法律纠纷，如果找出对方有违约之处，已经赢了一半了。

　　2008年，记得是五月初，正是春暖花开之时，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欣赏着各种熬过了寒冷的冬天，终于可以大胆地茂芽，预示要奔放新的生命时，电话铃打断了我美好的思绪。

　　一位平时不太联系的朋友来电，说他有一位来德国不久的开超市的朋友H先生，有了点法律上的麻烦。纠纷的对方律师信里要求他支付5万欧元的金额，问我能不能帮帮他。我第一反应就是，我又不是律师，这种事最好请律师解决。朋友回答我，他不会说德语，请律师也得有翻译……。我心里想，好厉害，不懂德语身边没个翻译居然在德国开超市！妈妈咪呀……。朋友还告诉我，H先生请教过朋友熟人，有的好像还有律师背景，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有的甚至还说: 别理他，不给， 甚至建议离开德国去意大利或西班牙黑掉等等……。真是什么乱七八糟都有。朋友还说，这位H先生已经是焦头烂额，非常着急，想尽快了结此事，可安心干别的。但5万欧元，太夸张了，分明是欺负刚来德国的又不懂德语。

　　听完他的叙述，我想可能有两方面原因，一：这些“朋友”缺少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 二：律师费佣金没谈好。这是这里中国人圈子里的普遍现象，以为中国人之间不谈钱，“帮帮忙”吗。这位H先生，要么底子不厚，要么是一个不愿意拔一毛的人。我要帮忙就得做好“免费+倒贴油费”的准备。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回答: “…要我帮忙可以，他要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按时间顺序和我讲清楚，有关的合同文件和来往信件都给我。”

　　就在样，我们约了碰头。拿到文件，花了整整一个周末。了解了事情的缘由。

　　那是2006的春末夏初，H先生在D市租了店面开了一家超市。可当天气转冷时，H发现暖气设备是坏的，立刻通知房东，房东答应马上派人来修。可一个月过去了，没人来，天越来越冷，再次通知房东，还是老样子，答应了，但不来修。H再次通知房东，如果一周内不修好，立刻解约。这下房东立刻回信说，合同签了5年，不可以解约。

　　在这期间还有个插曲，超市隔壁有个小店，也是同一个房东的。新租户刚搬来，就要搬走。H问为什么？回答是，这里电表有问题，去电力局登记，电力局回答没有单独的表。经测试，小店是用超市的电表。H先生立刻质问房东并要求马上把电表分开。又过了一个月，什么也没发生。H决定搬走，同时停交房租。

　　不久房东来信催房租，但不提暖气和电表之事。H不理。后来房东请了律师交涉，H也请熟人朋友帮忙交涉。情况基本是这样。

　　缘由了解清楚后，想了下对策，并和H沟通。问他是否愿意和房东私聊，找一个双方都可接受的方案。

　　另一种方案是，事情闹大，向对方提出经济损失赔偿。理由是: 一，由于没有暖气，造成冬天，超市里气温不到10度甚至只有0度，在这种情况下，顾客进来感到冷很快就走了。造成营业额极速下降；? 二，俩家店铺的电表没分开，更何况，隔壁的小店原来是房东自己用的。如果要打官司，还事请律师好，结果没那么快，双方律师一定会多次信件来往后，如果没有结果，最后上交法庭调解。无论结果如何，双方的律师费自己付，法庭的费用可能也是各一半。

　　其实H先生也怕打官司，希望私下尽快解决，他愿意少付些，我问他最多想付多少，回答，一半。第二天我先打电话给对方律师。律师得知我是代理H先生，但不是律师，便摆出律师的强硬态度并威胁，如果期限内不付清就上法庭，等等。最后律师露出一句话，他也烦了，以前有过张先生，李先生，王先生和他交涉过都没下文了。他也希望尽快解决。我虽然从没在这种情况下和律师通话，但我也清楚这些都是套话，只是最后“他也烦了”，让我有了新的想法。

　　我首先回答对方律师: 您的当事人提的要求完全不合理，他知道了暖气有问题后，迟迟不派人来修。还有他自己的店居然用的是我当事人的电表。这些他事前都是知道的，这是盗窃和欺骗。遗憾的是您，律师先生，您在信中也只字不提这两件事，为什么！？

　　记得我当时用了一个词，意思是“您的当事人在这件事上很不干净”，意指他有责任。对方律师还想狡辩硬要说，这是另外的事了，他只负责房约和欠的房租款。我也不示弱，马上回答他，暖气和电表都属于房约，您的当事人没有履行合同，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当事人不但有理由立刻解除房约，而且完全有理由向您的当事人提出经济索赔。如果我们达不成协议，也只能上法庭了。我心想，你这位律师会不清楚，如果打官司，法院调停的结果最有可能是，房租押金退回，经济损失不咎，各自承担律师费，法院费用各一半。

　　最后对方律师提出希望达成协议。他知道，只有达成协议才能为他的当事人争取些利益。他还露出想要尽快得到律师费，房东至今没给一分钱。（我TM我什么也没有）这是第一次通话。

　　明白律师的心思。2个小时后我再次和他通话: 我的当事人可以补交房租到他搬出的那个月。我的当事人事先交过3个月的房租押金，这个足够了（我知道的很清楚，这个押金是很难要回来的）。换句话说，房东可以把押金留下。如果房东同意，就此了解，我们也不追究经济损失了，我们也不提暖气和电表之事。对方律师停顿一会儿突然说，那律师费呢？我纳闷心想，这当然是由各方当事人出咯！不过我没这么说，只是问，律师费大约是多少？ 律师说，3千欧元。（哇塞）我停顿了一下，回答他我可以说服我的当事人，您的一半佣金由他支付，条件是，按我们刚才约定的，了结此案。

　　他没想到我会说，一半佣金由我们付。停了几秒钟后，他同意了。我的想法是，H先生本想付一半的，如果是这样就等于承认自己有错，如此对方的律师费都得由H先生出。现在，我们支付他一半的佣金，他，对方律师最后得到的不是3000，而是4500。这样他会积极说服房东，接受这个条件。也算是我们雇佣了他。

　　整个过程中，对方律师也许最初不知道关于“暖气和电表”的事，但通过来往信件和通话，他已经了解了，知道的很清楚，房东的要求是不可能的，但还是要碰碰运气。

　　案子就此结束。真的吗？就这样结束啦？！你不问，我有没有得到什么佣金？当事人原来要付5万，自己想付一半，25000+3000律师佣金。现在只要付――1500――欧元。

　　你懂的，什么叫着“免费+倒贴油费”。不过我得到了很多声激动的“谢谢”。其实我想我应该谢谢他，能让我得到这样的经验和经历，这个可无法用几个钱来度衡的。

　　事情虽然结束，但让我有点想不明白的是，这个房东的行为不像是一般德国人的做法。此事了结后，H先生为了报答，请我们全家还有我那位不常联系的朋友一起共进了丰富的晚餐。在餐桌上才了解得，那位房东很年轻刚过三十岁，几年前从他父母那里接过了房产管理。他父母曾要求这位年轻的房东把房子整修完再出租，可年轻人要钱心切。这就是当今新一代资产阶级的思路，能诈则诈，诈不到也没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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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理不怕（三）
　　――网络误导

　　【作者的话】到处是陷阱，懂得点法律知识和纠纷的过程，真有帮助。
　　（文/秋天的随笔）